亲爱的老师们、同学们:
大家好!
曾经的六月,对我们来说,都是最如临大敌、战火纷飞的季节。但这个六月很特别:在离情别绪的渲染下,过去四年的兵荒马乱都悄然隐没进快乐和美好的回忆,变成了我们这些“大四狗”津津乐道的谈资。
就在昨天,我的微信朋友圈充满了大一师弟、师妹们对复习不完中法史的哭诉,一如四个六月前的的我们,而我只想安慰师弟师妹们说:“不着急,没关系——因为中法史后还有民诉,民诉后还有刑诉,刑诉后还有国经,国经后还有司考!”这或许带点戏谑,甚至有些残忍,但确是我们四年汗水、付出和酸甜交加的缩影。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:民法课上,只要我们一提交薛老师布置的作业,教学网就会“通情达理”地崩溃;刑总课上,郭爷爷总会向教室右后方四十五度角望去,给我们留下一张帅气的侧脸;某个周末的清晨,强老师带着法理讨论组去了清华的情人坡上讨论《理想国》,以实际行动帮助隔壁建设世界一流大学;当然,还有在那没有网络的电教大教室里,距离凯湘老师的债法上课还有整整24小时,前六排桌子已然被“学霸”们贴满了占座条。
在重重考验中“幸存”下来,还骄傲地戴上了学位帽,对我们自己和家人来说,这都是一个里程碑。今天的共聚一堂,就是为了庆祝我们取得了这样一个在漫漫人生里并非巅峰,但仍很重要的成功。此刻,让我们首先感谢为我们这一份小小成功默默奉献的人们。谢谢爸爸妈妈们,在我们忙碌、任性、纠结、孩子气时,送来关爱、理解、支持和指点,以及最重要的,家乡的美食。我们更要谢谢恩师们,是你们的严格要求让我们不敢懈怠、奋力前行,也是你们的春风化雨带领我们穿越年轻和稚嫩,一步步走向成长和成熟。当然,我们也不要忘了感谢在一二九排练的寒风里、十佳排票的队列里、军训历练的烈日下、新年晚会的舞台上,你我曾经挥洒的青春和温暖的相伴。
今天是我们成功完成大学学业的日子。也许我们终于可以骄傲地向世界宣布:我们不再是半成品,我们是“北大法律人”了!可是,在我心里仍有一丝丝不安与不确定:拿到一张毕业证,我们就真的成为“北大法律人”吗?
我们知道,就在我们庆祝的同时,地球的另一边,正有老人、妇女和孩子,逃离了战火,却逃不出地中海的深渊——对于他们的苦难,学习了国际公法的我们也给不出现成的解决方案。在北京的近郊,正有母亲为了外乡的孩子就学而一筹莫展——对于他们的窘迫,洋洋洒洒答完了行政法考卷的我们,仍要在校园外继续寻找答案。在年轻法官被残忍杀害时,熟背刑法规则的我们,目睹法律职业尊严在书本和现实中的巨大鸿沟,只能感到困惑。在雾霾肆虐的日子里,选修了环境法的我们,为了曾经的碧水蓝天躲不过“先污染、后治理”的宿命,心中无限失落。
说到这里,怎样才是真正“北大法律人”,用我幼稚的语言已经很难清晰描述。一个更为精准的回答埋藏在你我的共同记忆深处。在北大法学院,与法律的初次见面是通过宪法课。期末结课时,敬爱的授课老师拿出认真准备的讲稿,向我们发问,他说:“朋友,你希望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国家?让我猜一猜你们的答案——你一定想生活在一个安全、健康、富足、自由、平等、法治的国家,想过一种有尊严、值得过的生活……然而,做人不易,做一个有尊严的人更难。一个有尊严的人就是儒家所说的君子,当然比自私自利、鼠目寸光、狭隘短视的小人难做。君子不但有道德、有远见,看得到家人、社会以及更遥远的制度和自己的关系,而且有担当、有勇气,虽然未必需要为真理舍身成仁或‘摩顶放踵利天下’,但是至少除了家里的油盐酱醋之外,愿意为这个社会付出一点额外的努力,而不会坐等搭别人的便车。”(对原文有缩减)
“朋友,你希望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国家?做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这一问将伴随我们走出校园后的一生。放下了课本,离开了考卷,对这一问如何作答,将决定我们能否成为真正的“北大法律人”。
亲爱的同学们,十年、二十年、四十年后,当我们重返校园,愿你我依旧美丽健康,人生幸福绵长。也希望我们都不要忘记,在这个特别的六月,我们告别,带着这样的问题;更希望到那时,我们都做出了自己的回应——无愧于“北大法律人”的回应。
谢谢!
(感谢史诗老师、彭錞老师、我的朋友杨肯和张博謇对本文的修改建议)